浓烟滚滚,烈焰当空,噼里啪啦的脆响里,充斥着呛人的焦糊味……一座曾被冰雪覆盖的木房子,成了只剩下骨架还在燃烧的废墟。
骨瘦如柴的少年,跪在被断壁残垣围着的大火堆前,撕心裂肺地恸哭着。哭声传得很远,直传到几里外耸立的城墙上。好像是对见死不救的城里人的控诉。
少年刚在这座城里,用乞讨来的几个铜板,采购了一点让十几个孩子不至饿死的食物。当他兴冲冲地出城时,就听到城上的有哨兵高喊有只火蜥来袭,方向正是他的家。
他竭力哀求把守城池的官兵,救救早已没钱修复围墙,眼下毫无防护的孩子们。但他得到的只是被一脚踢到了护城河里和城门的紧闭。
在怪物再度侵袭前的安定岁月里,这些被认定是灾星的孤儿就备受歧视,只能安家在城外。这种时候更不可能会有人出手相救。
少年一度哭昏过去,一头栽在融化的雪水里,但他很快便惊醒过来。因为只要他闭上眼,就会看到一张张面黄肌瘦的小脸,朝他伸着小手,亲昵地呼唤他……
缪哥……缪哥……
这都过了多少年了?缪英自己都记不清了,也不想记清。多年来的严酷磨砺,让他相信自己早已抛却了过去。即便回忆,那也好像是别人的故事,自己只是个旁观者而已。
一直以来,他都是这么认为的,也就靠着这个才活到现在。
他没想到,会有一天,那个呼唤会再次响起,在一位活生生的少女的嘴里。更没想到,那会对自己触动这么大,尽管自己并没有完全忆起。
那一声声的缪哥,叫乱了他的心神,导致一句失言,让他激将的戏码前功尽弃。
当他抱住那微微发颤的温软身躯,听着她温情似水般的啜泣,就感觉体内的热情在慢慢苏醒。而他只用一句话就将蹿升的那股灼热压了下去。
“你的缪哥早就死了,和安福之家的所有孩子们一起……”他低头在贴着那温湿的面颊,轻声地耳语。
啜泣声戛然而止,设身处地,任谁都会被这冰冷刺骨的话语惊呆吧。
正在此时,缪英感应到了脚下流动的魔力,因为早有心理准备,故而他的感应力比同屋的两位要敏锐得多。那帮家伙果然等不及了。
没时间了!
缪英横下一条心,双臂用力,将自己的身体更多地贴近对方的身躯,为的是将自身发动的寒冰之气更快地传导过去。须臾之间就将最无法预测的反抗危险冰封消弭。
接着,他急忙抽身朝另一个目标冲过去。幸运的是,对方正好没在看他,这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。等对方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。她身下的木椅,已被启动的魔法阵激活,细丝般的藤蔓已经牵住了她的手脚。他只需伸手过去假装念动咒语发动魔法即可。
他扑扑手,看着一坐一站,两个蜡像般凝固了表情的身躯,逐渐被藤蔓缠绕覆盖。眼见内层的藤蔓没等勒紧便被冻死,外层再度覆盖也只是虚掩,他就放心了。还有藤蔓伸向他,半途便被他身上的寒气逼退。
“非我忘恩负义,只是你们自寻死路拉都拉不住,我只能退而求其次。能否逃过此劫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。”缪英走近被缠成的藤柱,头点着藤蔓轻声细语。犹如善男信女跪在神像前的忏悔一般。好像里面刚救过他一命的恩人,也是难以面对的故人,能听到似的。
言罢,他面色一沉,眼神刚毅地迈步从已爬满藤蔓的包间走了出去。刚走出来,身后便完全被一条一条的绿色封死。
啪啪啪……有人带头鼓起掌来,楼上楼下的“顾客”也都跟着响起了掌声。带头的人就是本店的老板,他迎上来怪笑着说:
“咔咔咔,果然我没有看错人,不愧是孤身穿越了天噬区的男人。既能引爆那么大规模的炽烈之虹全身而退,还能一人制住两个骑士。”
哼,真敢说啊。一开始也不知谁满脸的不信任,拿师父的介绍信都没用,说什么都怀疑,还差点没被他故意刁难的任务给害死……缪英心下不屑,面上则微微一笑,故意浮夸地躬身施礼,向全场致意。俨然一副魔术师变完魔术的架势。
“可以让两位弟兄歇歇了,急冻术加上藤蔓之缚,纵使那俩小美人是天神下凡,圣母转世,也出不来、醒不了了。”缪英用戏谑的语调哂笑道。
老板点头,一挥手,让门两边的两位侍者装束的魔法师收了手。包间内的光随之消失。
“好!隐患已经排除,碍手碍脚的教会走狗不会来妨碍我们了。今晚,将会是一场盛大的晚宴!”小老头一转身,还是那副热情待客的表情环视全场,意气风发地大声宣布。
这时候,店里已汇聚了百十号人,全是全副武装旅行者。这些人闻言,欢声雷动。
不过,话是这么说,转脸这老家伙就小声嘱咐身边的侍者,去外面查访联络,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教会的漏网之鱼。
接着,他举起双手,做手势压了压下面的喧嚣,然后抓起缪英的一只手举高。
“作为盟主的本地代理人,我宣布:鉴于他是筹备这场晚宴的最大功臣,今晚的主持人就决定是他!”
几声起哄的呼哨,算是对他的一种认可。比起之前的欢腾,要稀疏得多。
“好——!大家先饱餐战饭,养精蓄锐,如需其他服务,尽可吩咐。当然,那可是另外收费的。啊咔咔咔……祝各位晚上玩得开心!”
老板宣布完,鞠躬施礼,所有人都各行其是起来。唯有缪英还一脸茫然。老头笑着拉了下他的袖子,示意他跟自己走。他们一前一后,走下楼梯,直奔收银台后的房间。
“咔咔,别介意,这帮疯子只关心如何杀怪物取乐。他们付钱,我们提供舞台。就是这么单纯。”
“原来只是生意。”缪英缓缓地点下头。
“咔咔,就是这么回事。这和你们北区分部不一样吧?”老人回过头,眯缝着眼问。
缪英又点了点头。心想到底谁才是分部还不一定呢,等联络到当年南下的盟主,定要好好问问她当年的盟誓究竟还算不算数。
“卡尔那家伙还是那么死脑筋啊。”
进了房间,老人沏了一壶香茗,热情地请缪英坐下继续闲聊。这是间极为质朴的房间,只有木桌木凳木床和毫无装饰的木墙木地板,窗户开得很高。不过,想想刚刚那布局隐秘的陷阱魔法,再想想整个店铺布置的档次,这里的朴素必不简单,必定也嵌入了可以肆意操控木属性魔法的矩阵吧。
“你和卡尔是怎么认识的?”老板呷了口茶问。
“师父在我投火自尽时救了我。”
“哦?看来这里面有很多故事啊。”
“是啊。那也是我人生的起点。”
缪英淡然地说着,呷了一口。对面以为他会说下去,但他放下茶杯后,反问了过来。
“那您呢?临行前,师父只说你们是老相识。”
“哦?他这么说的?真薄情呀。难道不该说是老朋友吗?咔咔咔,当年在国立魔法学院的时候,我可是他们社团的指导老师。这小子和同社团的学姐号称学院里的绝代双骄。这俩淘气鬼惹祸包,要不是我的庇护,早被开除八百回了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还,还有这种事啊……”缪英被老头眉飞色舞的话逗得呛了口水。这和他印象里的师父形象反差太大。
“咔咔咔,看你这反应,就知道卡尔那小子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。”
“我从没听师父说过以前的事,有点新鲜。”
“嗯。这也难怪,越放不下的人越不愿提起过去。”
缪英感觉心被针扎了一下。
“若不是大灾变,他俩没准真有一段美满姻缘也说不定。”
“这么说,那位学姐她……”
“那倒没有。他们都活了下来,毕竟绝代双骄可不是白叫的。只不过现在天各一方。”
“难、难道——”缪英不由惊得站了起来。
“咔咔,就是那个难道。我真奇怪,你师父怎么自己不过来,只派了你来找她。”
“师父他还有重要的工作,脱不开身。”
缪英敷衍地说着,重新坐了下来。真想不到,原来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盟主,竟然……可既然如此,为何直到他出来,师父一句也没提过呢?
“我什么时候可以觐见盟主?”
“这个嘛……等过了今晚——”
咚咚咚,敲门声打断了老人的话。进来的是他的贴身侍者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。引子已备好。”
“知道了。我们这就过去。啊对了,镇长和城防队长那里打点好了吗?”
“是的。他们对送去的姑娘很满意。队长说,城防军方面全都调度好了,也给镇民做了提前封闭的警戒通告。总之不会打扰到大人的仪式的。”
“嗯,非常好。”老板满意地点点头,起身回过头,笑着对缪英说:“好了,该你这个‘主持人’登场了。”
这里的花样好多啊。除了听懂了那桩肮脏的交易,其他的,什么引子?仪式?还有一直说的所谓主持人……都是些什么鬼?
缪英不明就里地跟他们走了出来。此时店里已经空了。他们走出店外,原来那帮家伙都聚到了广场上。
太阳的余晖映红了天边的白云,阴影盖在了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上。人群的中心,是一个晃动着的膝盖高的麻袋。旁边一名侍者抱剑而立。
“去吧,用那把剑钉死里面的怪物。”老板分开人群,拍着缪英的背,吩咐他说。“这是你的特权——主持这场血祭仪式。”
众目睽睽中,缪英大步上前,从侍者手里抽出了剑。这是把细长的沟槽很深的十字剑。
咚咚咚咚……
看他举起剑,周围的人开始齐刷刷地跺脚,好像是在给他打气似的。
缪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,深吸一口气,双手握着剑柄,随着下一拍的跺脚声猛插下去,直**地面的石缝里。
吱——!一声刺耳的尖叫,好似手指甲刮过黑板般锐利。
缪英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,耳朵嗡嗡直响,听不清四周的吵杂是在欢庆仪式还是在嘲笑他。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。他看到麻袋还在动,一股不详的感觉攥住了他的心。他不禁伸出手,顺着缺口撕开了麻袋……
疯了,疯了!这帮家伙真是疯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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